关山

屯文之地。吃瓶邪不可逆,只吃不产all邪。邪厨晚期。
不接受任何老张有出轨或前男女友设定。
不接受吴邪=齐羽的设定。

我不以最深的城府去面对我所应该面对的一切,而他们却以最深的城府揣测我的一切。变化的不是自己,而是旁人的眼光。——沙海·吴邪

【瓶邪】知更(沙海衍生)

关于开门方式的梗我之前和小伙伴讨论过,只是个脑洞一开就用的梗,不要太care吧XD


上山的路不好走。

吴邪的光头上着了顶旧毡帽,身上还是那件当年上山追赶闷油瓶时穿的冲锋衣。这一回他是有备而来,至少不用踩一双有浓浓港味的靴子了。


八月份又怎么样,到了一定的海拔,该结冰的地方还结冰,该飘雪花的时候还飘雪花。

吴邪这次是一个人先来探路,胖子和黎簇他们则被安排在几天后再上山。

不需要向导,这条路他认得,怎么变都认得。

如果告诉你一条路线,再给你几张地图,然后把你锁在一个地方近十年不能逃开,你也会像这样牢牢记住那条路线。


吴邪现在再来天宫,怀抱的已经是不一样的心情。

他掏出鬼玺看了看,又顾自摇摇头,“啧,就知道,老子这么好骗?”说完就把鬼玺放地上,从巨大的背包里翻出两桶硝酸。

不管怎么说,青铜门也只是扇青铜门,就算是合金,可是和硝酸发生反应溶出个能过人的洞,还是没问题的。


门的表面已经有密密麻麻的锈印,吴邪看了看就找准地方往上面镀硝酸。这种事不能急,反应得从外向内一层一层地来。

确实没什么好急的,交接班而已。


等青铜门上真的被吴邪溶出个能过人的窟窿的时候,距离他上山已经有将近二十个小时。


门里特别黑。没有光也没有声音,不过吴邪能感觉到那人现在就在里面。

“嘿,我能问你下时间不?表都给冻坏啦。”战术手电一点点扫过去,暂时还看不见人 。

张起灵肯定在附近,吴邪慢慢地往里走。


“小哥,闷油瓶,张族长,张秃,老张,张二狗,狗剩子——”吴邪边走边单手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掏打火机点烟上嘴一气呵成。

“张起灵!”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吴邪直接就着打火机尾巴上绑定的瑞士军刀往手臂上扎。


黑暗之中,他能看见有什么亮得反光的东西朝自己这里飞过来。

“啪”一声,手里的军刀就轻轻巧巧地落了地,吴邪的手刚刚被飞过来的匕首柄打了一下。

“你来了。”


“怎么能不来,”吴邪一脚往军刀的尾部踩下去,接着单手接住了弹起来的刀,把它重又插进刀鞘中,“不是说好了十年之后,我还记得你,就拿着鬼玺来接替你?”

张起灵披着黑暗慢慢从岩石后面走出来,颀长的身形明明灭灭,让人看不清楚。

他走到了吴邪面前,借着战术手电的光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人,目光冷静而犀利,“你是吴邪。”


“你也可以叫我关根。”吴邪伸手摸了摸光头,“小心不要别被我的反光闪瞎么么哒。”他又看了看张起灵的反应,怎么都觉着悬,十年之间,很可能这人又偷偷摸摸格盘了一次。

“你本来不是光头,我记得你的样子。”

没有全部忘记,还能记得一点东西,这是好事啊。吴邪慢慢地蹲下来坐到地上,张起灵和他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你还记得谁?胖子有印象没有。”

一想到这人离开之前还和胖子交代过那些事,吴邪就觉得不太舒心,什么叫‘能找到的联系,就只有你了’,说大话不带打草稿,亏得自己还真信了,屁颠屁颠跟了一路,最后到底也没爬出张起灵挖的这个坑。

真是牛到不行的老张,‘哼,一句话就能让人为他卖命。‘


那人顿了一下,目光从吴邪出现在这里就没移开过,“有印象。”

“那你出去以后找他就行,他现在还是那么胖,就是老了点。”不舒心归不舒心,往后自己守门的日子里,张起灵还是得交给胖子,虽然说胖子年纪也大了,家里还有一票大小萝卜头,可是兄弟这么些年他多少还是会在地面上关照着张起灵。


“不行,我出不去了。”张起灵摇了摇头,也挑了一个地方坐下来。这地方离吴邪的距离不近也不远,能守能攻,可以让他在第一时间制住对方的命脉。


吴邪知道张起灵是在试探他,便从包的底部翻出一个木盒。盒子拿出来的时候,他能感觉到张起灵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很危险。

“你拿着它就能出去。”盒盖翻开,里面就是那只开不了门的鬼玺,当年被张起灵用手掂量过后交给了吴邪。“你那里应该有一只能从外面开门的鬼玺,我这一只应该是用来从里面打开青铜门的。”张起灵当年的确是没打算再出来。

“这两只都给你。十年之后你可以再找小花——解家当家解雨臣,来接替我。”


吴邪看着张起灵把鬼玺接过去,奇长的两指在鬼玺上细细摸索了一遍,良久才露出略微放心的表情,“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当年张起灵亲手交给吴邪的。


“休息一下,现在是2015年8月16日,你明天就能出去。再过七个小时。”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都还在等着这位张家族长,吴邪心里笑了笑,不过计划基本上都收尾了,这最后一步,还是交给张起灵去完成。


吴邪的烟盒里还剩几根烟,吸烟伤肺,他准备在门后面把这几根抽完了就干脆把烟给戒掉。

青铜门背后很适合给劳改犯和戒毒的人住,不管多任性傲娇的人,在这里住上十年后保管出去了就只想找间和尚庙住几个月缓缓。


张起灵不说话,吴邪就也不急着开口。他这几年说起来好像表面上耐性是没以前好,但事实恰恰相反,老僧入定他十秒钟就能进入状态。


相对于外界,青铜门背后的时间流逝得非常慢,这也难怪。否则一个人在这里没前哨没后援这么多年还不得早就修炼成干尸木乃伊。

至于为什么两边的时间流速差那么多,那谁也说不清。尽管按照物理学的范畴来讲,要产生这样大的差距就要求门后的空间以接近光速运动——这就等同于是穿越到未来——可是显而易见,吴邪目前所在的空间还是能够通过长白山的青铜门进入。不过这个问题没必要死抠,吴邪对诺贝尔奖还没有那么大的兴趣。

人类还有那么多未解之谜对不对。


“你怎么进来的?”有点晃神,吴邪差点都要在烟雾里看见十年后的自己了。

张起灵手上现在就有两只鬼玺,所以他才问吴邪怎么进来的。

“你不知道吗,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嘿,都不怕!

当初建造青铜门的时候肯定是没人知道硝酸这种东西的,可是建造的人也不是白痴,有些防御工作还是会做。


英国有个进化生物学家叫道金斯,写了很多有意思的论文,其中有几篇就给吴邪看见了。写得很好。他在亚马逊上网购这书的时候,人家的简介写着‘我们从哪里来,又将到哪里去。生命的意义在哪里,人类又应该怎么认识自己?所有的生物,也包括人类自己,都不过是求生的机器。这不是童话,而是实实在在的认知科学,复制、变异和淘汰简单的三种机制就可以演变出所有大千世界生命现象里的林林总总。’

生物会进化,会演变出共生机制,这点很多人都明白。所以对于青铜门和人面鸟之间奇异的共生机制,吴邪也不会惊讶。


青铜门是人造物,也是死物,这样既是人造物又是死物的东西,迟早有一天会被生产力高度发达的后工业时代的人类推倒。除非它能借助本身有进化演绎机制的生物。

虽然张家是承担着守护终极秘密的家族,可是只要是人,就会有异心,张家人本身还是不可控因素,不能作为青铜门的共生者。


建造者很有远见,他不能保证青铜门完全不受未来技术的损坏,但是它能保证相同的损坏只能试验一次。也就是说,如果不用鬼玺,青铜门第一可以用这种方法打开,下一次就不可以了——除非有谁能一击必杀,彻底轰散这扇门。


吴邪爬进了洞之后还特地回过头看了一眼。洞眼部分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应该就是人面鸟身上寄生的某种微生物,捉一些放培养皿里实验,可能就是一枚列文虎克勋章。


“所以你别把鬼玺弄丢了,否则下回就直接开着加农炮来试试看么么哒。”


张起灵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吴邪,眼神里隐藏的情绪模糊难懂。

还有件事情,不问清楚也活不下去,“这里有些什么吃的?”周围黑黢黢一片,光合作用绿色蔬菜肯定是不用想了。

“蘑菇。”张起灵下巴朝边上的岩石缝努了努。


蘑菇是好东西,鲜美还有营养。不过每一个进来守门的人都这么吃,门后面的蘑菇却也没有绝种,“长得挺好的。”吴邪顺手拔了一个出来,接着又把剩下的部分埋在土层下。

这叫生生不息,吐纳百代。


“这里就是基准。”张起灵放空的目光忽的转过来投向吴邪,“我不知道你对终极清楚多少。”

吴邪嘴巴里正咬了一口蘑菇,闻言便顿了顿,道,“你虽然在门后,可是对于外面的世界显然也有把握,小哥。”最后的两个字吐得很轻,“有些事情还是得你来做。你想用十年换的东西,我要不了,也还不起。”

外面的人只知道终极是万物变化的基准,是三千世界的缩影,却不知道,“终极就是不变。”不是说运动是绝对的,静止是相对的这样的物理概念,而是‘基准’。


用道家的话说,就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用理论的语言解释,就可以看作另类的傅里叶变换,由一个正弦波延伸出无限的可能,甚至于矩形波。基准是不变的,而演绎则是无穷的。

世界上形形色色的变化,看起来混乱而毫无联系的表象,其实都是像正弦波这样有规律的基准在时间轴上的投影。人们只能看见最外表的现象,无法预测命运在下一个时刻会朝向哪里——却没有意识到,表象之下的齿轮正在有节奏的运转,咔咔咔咔,永不停歇。


这些秘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几个人有能力领悟。张起灵自然知道,吴邪现在也知道了。

当年那个庞杂的计划,重要的不是琐碎的每一步——吴邪不能控制的因素太多了——而是引导,牢牢把握住隐藏在这些千丝万缕表象之下,缓缓运作的齿轮。


“你不需要做到这一步。”张起灵站了起来,径直走到吴邪面前蹲下。两人登时只能就面对面地看着对方。

“这不是由你决定的。”吴邪立刻摇了摇头,“做这些全凭我,我必须做到这一步。”从他被吴老狗取名叫‘吴邪’时就注定了,干干净净的,直到被牺牲。


“不,”张起灵直直地看着吴邪,眼神深邃得可怕,“我确实都知道。”

真正把吴邪带进这个万劫不复境地的,不是给吴邪取名的吴老狗,也不是神鬼莫测的‘它’,而是张起灵。

“我确实都知道。”


吴邪手里还夹着根烟,白色的烟云一圈圈泛上来,又消解在半空中。

有些事情不用别人言明他也早就明白,“决定去不去做的人还是我,”做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他自愿。和任何人的逼迫没有关系。

“你先休息,没几个小时了。”门内还有几个小时,门外估计就是十几分钟的意思。


张起灵的身影隐没在黑暗里,不过吴邪还是能够感觉到这人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刚开始的几年里吴邪时常会想到如果再见到闷油瓶,自己会再说些什么。那一段时间里他几乎每个晚上都会梦见张起灵,醒过来的时候心里还有尚未发泄出来的愤怒和无力,单方面地被安置在这样的处境之下,吴邪觉得自己简直没有办法对任何人做出的任何决定进行反击。

这样看来,之后忙碌得没有时间做梦的日子反倒好了很多。


“待在这里也好,等出去了老子就比小花年轻好几岁。”

安静而黑暗的环境可以助长一个人几乎所有的负面情绪,吴邪也不清楚张起灵是怎么熬过来的。

“从这里出去并不一定只是长白山,”张起灵这几次开口都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终极可以通向很多地方。”

除了现在和过去。


吴邪手里的烟已经烧到了头,快到烟嘴那儿了。“小哥,你说你确实知道,你知道什么了?”

这个问题他本来并不想问,毕竟尽管到了这一步,吴邪也无意再在自己身上割一刀。他手臂上已经有足够的疤痕来炫耀了。


张起灵说得很简短,语调也异常平和,听不出什么情绪,冷静淡漠得就好像说的事情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可能是没有关系。

吴邪自出生起就被悉心培养,吴老狗的意思是‘无邪’,就是干干净净、没有被玷污的。所以吴邪在二十六岁以前都没有接触过什么计划。一个要被作为牺牲品打入对方势力中的‘间谍’,怎么可以因为过早地接触这片领域而被对方注意。这是不洁的。

在吴邪被使用之前,都不能是不洁的。因为计划需要的应该是一个干净且可掌控的人。


毕竟,在接触过这些势力之后再进入对方视线,就会被过多的关注——齐羽就是这样的失败品。在齐羽之前还有成百上千个失败品。

——这样看来,老九门之前的损失是相当大的,至少如果换算成疤痕的话肯定比吴邪手臂上的十七条疤要多多了。


唯一的例外就是,吴邪后来变成了不可控制的人。而且,吴邪就是吴邪,他不可替代,仅此一人。

“吴邪,这些我都知道。”

“所以你才说这趟浑水不是我能趟的,”吴邪摸了摸光头,然后站起来走到张起灵面前,“没事,这些我也知道。”

这些事都不可避免,张起灵从未主动计划过有关吴邪的一切,还曾试图把吴邪拉离这个计划,“都是我自己的意思。小哥。”


本来就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戏码,张起灵和吴邪心里都明白,他们两人在这个庞杂的计划里显得都是这样渺小,小得无关乎原谅与宽恕。

可是同时,他们两人在这一路的算计与阴谋中却又是极其重要,这样的重要性体现在,计划里没有他们时不会有什么波澜,而一旦张起灵或者吴邪反击时,形势会变得波诡云谲。


眼前吴邪进了青铜门,能影响局势的人就变成了张起灵。

这人尽管身处于静寂的黑暗之中,却从未放弃过对于形势的掌控。

“小哥,你出去吧。”


张起灵站在门口,还有最后一步迈过去就算是离了青铜门的范围。

“跟我出去。”

吴邪抬眼看了看他,又指了指身后,“能走?”

张起灵点点头,“能。两个小时之内回来就发觉不了。”

“那到时候老子还怎么进去啊!张起灵你别想再把我骗出去自己进来守门!”吃一堑长一智,狗身上都是多训练几次就有条件反射,吴邪自带进化功能怎么还能上当。

“不会,两个小时后它会自己打开。那时你能进去。”

“那走。”吴邪表情上有点不耐,伸手拎过背包就跟着张起灵出了门。反正两个小时后自己回不来最多也就是世界末日,这事归张起灵负责。


真正接触到外界清冷空气的时候张起灵还是忍不住眯了眯眼,这种味道真是久违。

吴邪就站在他身后,半边脸埋在冲锋衣的衣领里,光着头任凭雪片飘下来落在头上。难得在气候变暖的今天,八月份还会在山上落雪。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再出来了?”早在张起灵要吴邪跟着一起出门的时候,吴邪心里就有所意会,他怎么会忘了张起灵城府极深。“怎么被你看出来了?”也没什么好在意,就是演技不够还需要磨练。

“跟我下山。”


下山肯定不可能,下去了这人就不会再让自己上来。


莽莽雪原,吴邪跟在张起灵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跋涉。这片雪域范围很广,表面上也没有太多的针叶树,人站在这里一眼看过去时几乎就看不见头。

四周的感觉空泛而且冷硬,除去稀疏降下的雪片,雪原上唯一变化的就是时不时会出现的横亘在雪面上的裂缝。

还有偶尔从他们头顶掠过的白腰雨燕,张开的两翼在苍白的雪地上投下僵灰的阴影,快速而凌厉地从雪原一端滑翔到另一端。


“行了我回去了,你自己认路就别要我跟着了。”吴邪摆了摆手,没等张起灵转身就准备往回走。

张起灵就走在吴邪前面几步的地方,听见身后的人说话反应也很快,几乎是一瞬间就转身迅速地伸手卡住那人的臂腕将其紧紧制住,“我不会让你回去的。”

吴邪因为这一连串流畅的动作微微怔了怔,回过神后心里就猛地泛起一股怒意,脸上都少见地晕出血色,“我操,你他妈有病!快放手!”这股怒火来得猛烈而且快速,他自己都没有去细想到底是为什么,只是感觉身体里的情绪一下子都轰地燃烧起来,顺着血液漫过全身。

理智在这时候好像被烧成了灰烬。


极端的愤怒里夹杂着悲苦,这种感觉一下子在吴邪身上爆发出来,连张起灵都控制不住。可能是从当年长白山上被掐晕过去之后就开始酝酿的情绪,在这么多年起起伏伏的经历中慢慢发酵。

从洞穴中醒过来却不见张起灵时是苦涩和无奈的味道最重,后来进了墨脱入了沙漠,绝望悲苦、求而不得的意味就一点点覆盖了当初的无奈苦涩,到了最后,一切都将尘埃落定时,吴邪终于品尝到了那最厚重的一味情感。


不过这种情感说不明白,需要打个比方。

有一个人打开了潘多拉魔盒释放出了灾难,灾难席卷世界而这个人却无能为力,然而正当这个人懊恼痛苦得抱头悔恨的时候,女神出现在他身边告诉他,只要他能找到魔盒的钥匙,他就能再次打开盒子放出希望。

于是这个人历尽千辛万苦找到了钥匙,终于要打开盒子的时候,女神却又突然出现,微笑着对他说,哈哈笨蛋,你难道不知道魔盒的故事只是个神话吗?希望就是用来引诱你们这些凡人去心甘情愿承受痛苦的假象啊,你怎么什么都信呢?你以为希望是能拯救世界的东西吗,不对,希望是能让你忍受这个世界的东西。


吴邪的感觉就和听到女神的话之后,那个人的感觉一样。


这团火顺着吴邪的神经脉络烧遍全身,烧得他所有的情绪都没了踪影。

“轮到我了,张起灵。”


很多事情,不是简单地说句‘不准’或者‘结束了’就能算是了结的。

张起灵在吴邪的时间里消失的十年,错过的不仅仅是吴邪这十年中的经历,还包括了吴邪将来所有的时间。这种选择没什么对错,有的只是矛盾。

不过也说不上矛盾,任何矛盾,在选择面前都会暴露他们最本质的属性。什么更重要一些、更急迫一些、在心里更占分量一些,就选择谁。残酷,但是清晰,能让一个人认识到自己心里最看重的那部分。

唯一的弊端就是,选择这种事,实在太残酷了。可以把人的心扒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十年前的张起灵做的选择,现在的吴邪也要做。


冰天雪地,通体的寒冷,可是吴邪的心脏却烧得发烫,好在头还不晕。“你倒不如下山,张家人还在等你。”

磨磨唧唧根本不是张起灵的本性,就算在门后过了十年,制服吴邪的本事他还是掌握得很牢。根本不用多说话,拿出行动就行。

“你他妈的别想再用那招!”

对着张起灵劝了半天就是放屁,这人的主意一向正,轴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吴邪也觉得又累又烦,不只是身体上累,心里也疲惫。陪着几群神经病玩了近十年,临到头就差最后一脚了,张起灵却还赖着不肯乖乖收尾。

真艹你妈的烦到家。


想要在打架中赢了张起灵,那绝对是拿命开玩笑。吴邪也早就准备好了,以防万一A计划B计划各种准备都做得充足。

炸药算得刚刚好,才一引爆,这一小片山头上的雪就和被刀削了一样齐齐往边上挪了几寸,然后便好像是来了地震,上坡厚厚的积雪层开始扑簌扑簌往下掉——几乎是瞬间,余下的大面积积雪就化身成了食人的白色巨兽,匍匐着从山上冲下来。

这场雪崩来得极快,气势磅礴得堪比海啸,轰隆隆地裹挟着一阵猛烈的飒飒阴气,地面上下左右摇晃得剧烈,山石跃动,雪星子溅起来能把人埋进地下两米。


漫天都是白茫茫的雪气。空气里除了震耳的白浪吼叫别无其他。


张起灵有求生的本能,可他一只手还死拽着吴邪不放,这件事情上,他的倔劲大得能和吴邪媲美。

吴邪还记得十年前自己掉下山崖的事,他本意就是希望张起灵自己下山,雪崩由他一手造成,他也早有准备。

摆动而不稳定的外界环境下,张起灵的手终于在没有防备之下被吴邪甩开,难得能挣脱哑巴张的手劲,吴邪自己简直想大笑三声。他的动作很快,一下子就从包里抽出来个橘黄色的小压缩包,啪嗒一声往张起灵身上一扣,然后就在扑面而来的张狂雪浪里隐没了身形,或者说是被吞没了身影。


张起灵在被汹涌而来的雪潮覆盖之前隐约看见吴邪的嘴唇动了动。


吴邪没有去浪费精力思考张起灵为什么失去大部分记忆还要执着于自己,他现在不得不做的就是把这人从门后接出来,再一脚踢他下山去处理剩下的烂摊子。其实这局面也不能说烂,他怎么会不知道张起灵本事大得很,就差能通天。


雪崩来得快,平静下来也很快。吴邪没算错,这就是一场小型雪崩。

张起灵也没有被埋得太深,雪崩停下来之后他身上的压缩包就‘砰’地一下膨胀起来,接着就带着一股巨大的力道把他往上拉——最后,橘黄色的膨胀包终于狠狠地破开雪层,拽着人弹到了雪面上。

可是这时候吴邪已经没了影子。

四周的树林里静得听不见白腰雨燕的鸣叫,到处都是一片深入骨子里的寂静。


下山后的张起灵很快就遇见了胖子还要等候在一边的张家人。黎簇和苏万坐在不远处打量来打量去,最后两人面对面地叹了声气。


胖子正接着手机,电话另一头是黑眼镜还有蓝袍藏人,说了没几句,对方就说把手机递给张起灵。

胖子诶诶了两声,冲着黑眼镜啧了下,还是把手机递到了一边。


黑瞎子先是笑了两声,接着再开口说的照例是让人莫名其妙的装逼开场白,完了才切入正题。

他大概地把吴邪的计划捋了一遍,把其中关键的关节部位抽出详细解释,又连带着吐槽了一会儿这些年的操蛋经历才终于算告一段落。

可是这还不算完,电话那头的黑眼睛还在话唠病犯得要求张家给补贴——旅馆外面的树上却忽然响起了知更鸟的叫声。


苏万和黎簇就坐在窗边上,两人抬头看了一眼树杈上蹦跶的蓝背红胸的小鸟,显然是带着点疑惑。

这种鸟确实是不太怕人,和别的鸟不一样,知更不仅会从树上主动蹦到地面上活动,有时候甚至还会主动攻击入侵者,勇猛得出奇。这一度颠覆了他们给人温和柔软的直观印象。

“据说它胸前的红色羽毛染的就是耶稣的血。”在耶稣被钉十字架时,就是这种鸟在耶稣耳边唱歌。于是耶稣身上的血就染在知更鸟胸前,成了一大片红色。


“……哑巴,按你这么说,终极那是斤斤计较得像个娘们儿啊,就准放风两个小时,老子去坐牢都比这舒服一百倍呢~~”

张起灵这边听着也没说话,关于终极的影响力,他心里自然清楚,即使是两个小时也不能有差,可见其智慧性。

“诶,我说,那要是你没守满十年就离开超过两个小时,那怎么办?”

黑眼镜在电话那头还是笑,张起灵却不由自主地皱起眉,“下一任必须一直待在门内。”

“哈哈哈哈。”


电话挂断的时候回到锁屏界面,2014.8.17。


没人追究为什么长白山的夏季还有知更鸟,可能是‘山寺桃花始盛开’,可能是有些事情,类似某些人人生中的春天,已经要结束了。

“再见。”吴邪说。(不,应该是么么哒)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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